近期,湖北省红十字会捐赠物资分配问题受到媒体和网民的高度关注和质疑,我们对物资分配中存在的问题深感痛心、自责和内疚,对媒体和网民的监督和批评表示衷心的感谢!现就媒体和网民关心的问题说明如下:
一、关于分配给仁爱医院口罩的问题。2020年1月26日下午,我单位收到一家爱心企业捐赠KN95口罩3.6万只的意向。KN95口罩不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用品清单目录内,我单位根据1月26日上午仁爱医院等单位的紧急求助信息,协调捐赠方于1月27日下午由捐赠方捐赠给武汉科技大学附属天佑医院1.8万只、仁爱医院1.8万只口罩。仁爱医院在1月24日以前,设有发热诊室和隔离观察室。
二、关于协和医院3000只口罩的问题。2020年1月26日,一位爱心人士定向捐赠协和医院3000只口罩。
三、关于省红十字会内部管理问题。我单位连夜召开党组会议,深刻查找捐赠物资接受分配中的管理问题,对存在的审核把关不严、执行程序不严格、工作不细致、作风不扎实等问题,会党组作出深刻检讨,并将对直接责任人依纪依规追责。
下一步,省红十字会将痛定思痛、举一反三、认真整改,进一步压实责任、转变作风,全程接受纪检监察部门监督,接受广大媒体和网民的监督,以更加严谨的工作态度,严格按职责、按规定、按程序接受和使用好社会各界捐赠的款物,竭尽全力配合做好疫情防控工作。
湖北省红十字会
2020年2月1日
随着疫情防控工作的全面展开,医疗物资紧缺成了一个焦点、难点和痛点。主要承担捐赠物资接收、发放的红十字会也成了舆论关注的焦点。
记者探访武汉市红十字会
总台央广记者今天(31日)来到位于湖北省武汉市胜利街162号的武汉市红十字会。一辆卡车停在门口,志愿者正在往车上装运医疗物资。
志愿者介绍,这里是武汉市红十字会的办公地点,一楼有一个很小的仓库,只能暂时存放少量货物,大量捐赠物资必须集中转运到位于武汉市汉阳区四新南路的国际博览中心A馆的仓库。
在红十字会的墙上,贴着一张《武汉市红十字会捐赠工作指南》,指南上有这样的文字:直接到仓库捐赠,可办理一切手续。
展馆被临时征用为仓库
记者随后来到武汉市汉阳区四新南路的国际博览中心A馆。在这里,记者看到,原来的展馆被临时征用为仓库,堆放着一些货物。
武汉市常务副市长胡亚波释疑:
爱心捐赠总量大可为何总是不够用?
在仓库门口,记者恰巧遇到了正在现场指挥调度货物紧急派送工作的武汉市常务副市长胡亚波。
武汉市常务副市长胡亚波接受总台央广记者郭静、肖源的采访
胡亚波:“现在问题的核心是要想办法精准配送,提高效率。我们其实在飞机上就把很多单子精准分到各个医院,但是现场一看发现有些货物不是我们要的,有些货装得不规范。我们建这个仓库就是希望能够有计划,不能老是等米下锅。”
记者:“医院要把自己的需求报上来吗?”
胡亚波:“不仅它报,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工作队伍,在每个医院具体精准地核查。保证的是这样几个渠道:
首先定点的12家医院是重点,金银潭、汉口医院这些定点医院是重中之重,一定要保它的运转;
第二,保4家直属医院,同济、协和、人民、中南,定点捐助我们也不反对,但是得记账,不能重复配送;
第三,还有61家发热门诊;
第四,现在大量立足于社区卫生院接诊;
如果还有余地,我们就要考虑接送病人的司机、处理医用垃圾的工人,甚至包括处理遗体的人等,所有的环节现在需要的量还是非常大。
虽然我们已经反复向社会发布各种公告,我们需要什么、是什么型号,都很具体。但是毕竟隔行如隔山,所以大量捐赠物资都是民用的。民用的也可以,我们现在要物尽其用。关键现在医院里面也有这个问题,一方面需要的东西进不来,另一方面医护人员不需要的东西堆积如山。所以我刚才又跟各位书记区长讲,医护人员不能用的口罩社会民众可以戴。这场战役来得太急了,保证城市的供水、供气、供电、供菜等的一线工作人员,他们也需要适当的防护,所以现在需要的量还是比较大。
记者:“要达到科学调配,其实还是很需要一点时间?”
胡亚波:“实际上它是一个最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到了方方面面,我们的力量还是不够。
记者:“有些爱心捐赠,接收又没法用,不接收又不行。”
胡亚波:“对。现在老百姓也质疑,‘我们捐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你们还缺?’ 很多有用的东西,是现在特别紧缺的。”
现场工作人员、记者戴着各式各样的口罩,对话过程中,胡亚波副市长现场对大家的口罩进行了分辨:
胡亚波:“比如像你戴的这个口罩,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医院可以用的,属于工业防尘的,防雾霾的;你这个才是医院用的,但是不是N95的,属于外科口罩;我这是民用的,我戴着已经很奢侈了我都觉得,我现在都快成专家了。”
在现场,记者见到几位前来领取物资的医疗机构工作人员。一位自称是武汉市第六医院的男士直接向常务副市长胡亚波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医院负责人:“我是六医院的,六院在市级医院里面不是很出名,但还是要考虑到我们的分配。”
胡亚波:“我们第一按接的病人数,第二按病重和危重人员。一个医生要照顾20个还是30个病人,然后一个医生要配几个护士,这是一班,一天至少三班倒,每一班至少需要一套服装,我们是按最紧缺的情况在配。”
工作人员回应:
仓库中为何堆放了如此多的物资?
据介绍,这个展馆是1月24日下午定为武汉市捐赠物资临时仓库的,当天晚上就已腾空备用。 现场有工作人员介绍,之所以在疫情防治一线医疗物资如此紧缺的情况下,此地依然堆放了如此多的物资,是因为这里的一部分物资是定点捐赠,还有相当一部分不符合医用标准。
在现场,记者发现了苏州安泰空气技术有限公司定点捐赠给火神山医院的生物柜。此外,在仓库的一侧,堆放着一箱箱洗衣液、消毒水。在一堆明显是海外捐赠的物资前,有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些纸箱里都是潜水镜,因为有孔洞,不能替代护目镜使用。
记者采访过程中,看到先后有身穿同济医院和协和医院工作服的人员在现场领取物资。一位身穿协和医院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被请去开箱检查一些物资是否符合医用标准。现场工作人员介绍,他们都是此次临时被抽调到仓库来工作的,不具备鉴别哪些物资能够医用的专业知识。
医院领取物资
展馆的一个角落现在被改造为办公室,有工作人员在登记造册。现场工作人员介绍,每一笔物资入库、出库都有详细登记,他们根据市卫健委提供的计划发放这些物资。
因红十字会已成为舆论焦点,采访时记者明显感受到现场工作人员的压力和对媒体的防备。记者始终没有在现场见到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一位从其他部门抽调来的工作人员私下说,“红十字会几十年没打大仗了,一打仗就有点乱。”
记者今天(31日)多次拨打武汉市红十字会相关负责人的电话,屡次被拒绝接听。13点45分,常务副会长陈耘的电话终于打通。 电话中他表示,红十字会工作只是疫情防控工作中的一个“小环节”,红十字会要说的话已在官方微信公众号和官网上说过了。 当记者表示,此前的官方发布公众仍有诸多疑问时,这位负责人说,马上要接待省里的调查组,实在没有时间。
此前在武汉市红十字会办公地点,记者了解到,此次疫情发生后,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自发来到武汉市红十字会工作,他们被分成若干组,例如记者见到的物资搬运组,就有60余人。面对网上对红十字会的质疑,志愿者感到委屈,但他们仍在不舍昼夜地忙碌着。
总台央广记者:郭静、肖源、左艾甫
武汉红十字会另一面:员工12名,月均工资福利2.3万元!
凤凰网财经讯 1月31日,在全国上下一心抗击疫情的背景下,对湖北省及武汉市红十字会的质疑也在发酵。据齐鲁晚报消息,在大量爱心物资到达武汉后,武汉国际博览中心的展馆被临时征用为仓库,堆放着一些货物。一边是医院急需物资,另一边物资为何被堆放在仓库里?另外,对于捐款向下拨放速度慢也有质疑。红十字协会背后的运转机制如何?凤凰网财经梳理公开资料发现,武汉红十字协会共有在职员工12人,2019年月均领工资福利达2.3万元。
拨款为何慢?据“博爱江城”1月30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1月28日24:00,武汉市红十字会累计收到社会捐款3.987亿元,目前拨付指挥部5391.46万元用于疫情防控。为什么拨款这么慢?武汉市红十字会在接受南方周末的采访时表示:“我们只能管收款,不能管发钱,发多发少往往不是红十字会能够决定的,我们只是中间部门,是执行部门。”
物资周转为何慢?1月31日晚,武汉市政府党组成员李强表示,红十字会的捐赠是满足医疗物资需求的重要渠道。在防控疫情期间,产生的问题有多种原因,一个重要原因是消耗量大于供应量;此外,红十字会在官网上发布了亟需的物资,但捐赠物资和亟需物资,从品种、型号、标准上没有很好地对应。但李强也认为,相关工作中也存在着差距,比如周转不够快,调拨不够及时等。
那么,处于漩涡之中的武汉市红十字会究竟是如何运转的?协会的经费来自何处?员工福利收入如何呢?
2018年人均“工资福利”23万元 月均1.9万元
在武汉红十字会的官网上,披露了《2018年度武汉市红十字会部门决算》和《武汉市红十字会2019年部门预算》,从中可以更清晰地了解这家机构的运转方式。
公开资料显示,武汉市红十字会为财政拨款单位,全部收入来自财政拨款。2018年,财政拨款收入972.74万元;2017年,该数字为1030万元。
《2018年度武汉市红十字会部门决算》显示,武汉红会总编制人数共13人,其中:行政编制13人(参照公务员法管理12人)。在职实有人数12人,其中:行政12人(其中:参照公务员法管理11人)。
《2018年度武汉市红十字会部门决算》显示,2018年,基本支出的大部分为“人员经费”。该费用涵盖基本工资、津贴补贴、奖金、社会保障缴费、住房公积金、医疗费及其他工资福利支出等方面。
数据显示,2018年武汉红十字会“人员经费”支出合计为329.67万元。其中,工资福利279.34万元,基本工资支出46.35万元,津贴补贴51.08万元。如下图所示:
照此计算,2018年武汉红会人员经费27.47万元,人均工资福利23.28万元。
而据武汉统计局发布的报告,2018年武汉市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73671元。武汉市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85885元;其中,在岗职工平均工资88327元。
2019年人均“工资福利”27.98万元 月均2.3万元
到了2019年,《武汉市红十字会2019年部门预算》显示,其工资福利支出预计为335.77万元,比2018年增加了56.43万元。
根据2019年预算数据计算,武汉红会人均领取“工资福利”有望达到27.98万元,折算每月在2.3万元以上,较2018年月均上浮4000元。
武汉仁爱医院曾借红十字基金会“自捐自用”
本报记者 宋文娟 阎俏如 武汉报道
1月30日,湖北省红十字会公布了第一批次防疫捐赠物资使用情况,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武汉协和医院)仅收到3000只口罩,而莆田系医院武汉仁爱医院受捐1.6万只N95口罩(后更正为1.8万只KN95口罩),由此仁爱医院被卷入舆论的风口浪尖。
1月31日下午,湖北省红十字会发布更正说明,解释称2020年1月26日,一家爱心企业向湖北省红十字会捐赠3.6万只KN95口罩。当时,武汉科技大学附属天佑医院、武汉仁爱医院向省红十字会发来紧急求助信息,申请紧急救助,提出也参与了新冠肺炎防治工作,在本医院也有很多发热群众候诊就医,急需防护用品。经沟通,本着人道救急的客观需求和当时的物资现状,捐赠给武汉科技大学附属天佑医院1.8万只口罩、武汉仁爱医院1.8万只口罩。
武汉协和医院1月25日发布的公告显示,目前院内急缺N95口罩、外科口罩、一次性医用口罩,防护口罩接收四类:医用防护口罩、N95口罩、欧洲N95口罩和KN95防护口罩。
也就是说,湖北省红十字会捐赠给武汉仁爱医院的KN95口罩只要符合标准,同样是武汉协和医院的急缺物资。
1月31日下午,《中国经营报》记者实地探访了位于武汉市硚口区解放大道348号的武汉仁爱医院发现,该院主要科室为产科,目前医院还住着20~30个生小孩的产妇。
宋文娟/摄影
院内住着产妇
1月31日下午,武汉仁爱医院院长熊怡祥在接受某媒体采访时表示,该院向湖北省红十字会申请口罩的原因是,2010年仁爱医院升级为二级综合医院,按相关规定必须要设发热门诊。“去年12月武汉爆发不明原因肺炎后,我们也在收治发热病人。一般的发烧感冒,我们就治疗;病情不对,我们就建议病人转院治疗。那时候,我们医院口罩就开始紧张了。”
当日下午,记者来到武汉仁爱医院。进入大门,该医院即张贴了一张很醒目的公告:根据湖北省和武汉市上级卫生行政部门相关文件精神,即日起发热患者进行定点医院集中诊治,请体温超过37.7摄氏度的患者前往相关定点医院就诊,落款日期为1月23日。此外,考虑到口腔门诊诊疗情况特殊,常规防护措施不能有效防止病毒传播,武汉仁爱医院自1月28日起暂停门诊诊疗业务。
宋文娟/摄影
分诊台保安告诉记者,这里没有发热门诊,要去发热门诊得去上图所公布的定点医院,“我们这里主要看产科,只针对生伢。”
该院前台楼层分布显示,1楼为口腔科,2楼为产科,3楼为妇科,4楼为妇科门诊手术室,5楼为产科VIP病区,6-9层为住院病区。从楼层分布看,未见发热门诊的踪影。
宋文娟/摄影
趁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医生跟另一位工作人员讨论病情,记者询问该女医生,“你们这里能收冠状病毒肺炎的病人吗?”
女医生连连摆手,操着浓厚的武汉腔说:“不能收!不能收!发烧的病人都不能收!”
该医院一位后勤人员告诉记者,目前医院还住着20~30个生小孩的产妇。记者询问是否有孕妇患肺炎,该人士称:“我们这里孕妇得这个病的话,一个医院都会传染的,我们要对孕妇、对产妇要负责任的。所以我们现在不搞发烧门诊就是这个原因。”
另一位男医生也对记者表示,该医院不收发热病人。
记者来到仁爱医院二楼产科门诊,有一位产妇在做胎心监护。记者以咨询家属生孩子为由询问还在坐诊的一位李姓主任医师,如果医院日后要建发热病房,是否会对产妇造成影响。该医师称:“我们这里根本不建发热病房,谁说以后建啊。”
宋文娟/摄影
为此,记者向武汉仁爱医院院长熊怡祥求证相关信息,熊怡祥表示,由于正在忙于组织医院医护人员收治发热病人相关事宜,暂时不便于接受采访。
与红会早有交集
记者发现,此前武汉仁爱医院曾与湖北省红十字基金会有过交集。
2016年2月,荆楚网曾发布题为《省红十字基金会“拯救子宫计划”援助贫困妇科》的新闻。2016年1月30日,由湖北省红十字基金会主办、湖北省红十字仁爱救助基金、武汉仁爱医院承办“拯救子宫计划”在武汉仁爱医院正式启动。启动仪式上,武汉仁爱医院向湖北省红十字基金会捐赠60万元的“拯救子宫计划”专项基金,专为因子宫疾病影响生育健康二胎的女性,以及恶性子宫肌瘤等子宫疾病患者提供体检救助卡和必要的经济援助。
其中特别提到,为了专项基金能够真正落实到每位贫困者身上,湖北省红十字基金会指定武汉仁爱医院为本次“拯救子宫计划”的定点援助中心。
湖北省红十字会是湖北省红十字基金会的业务主管单位。
官方资料显示,武汉仁爱医院于2000年成立,是一家以妇科、产科、口腔科重点专科为基础,集医疗、预防保健、科研为一体的二级综合医院。
天眼查显示,武汉仁爱医院的运营主体为武汉仁爱医院有限公司,成立于2001年5月,注册资本1500万元,法定代表人陈丽香。陈丽香为该公司大股东,持股50%;陈志松和林志虎分别持股30%和20%。
武汉仁爱医院是武汉诚嘉医疗控股集团旗下医院之一。除武汉外,该集团还在重庆、合肥、贵阳等多地开设包括妇产科、口腔、医疗美容等专业的医院。诚嘉集团法定代表人为陈丽萍,持股15%,大股东陈志松,持股85%。
据《湖北日报》2017年报道,诚嘉集团董事长、湖北省民营医院联合会会长陈志松是莆田人。
天眼查显示,武汉仁爱医院有限公司和陈丽香均于2019年收到限制高消费令。此外,武汉仁爱医院多次因违法广告受到行政处罚,违法原因包括借知名专家名义进行宣传、使用涉及医疗技术、诊疗方法的广告用语等。
一只抵达武汉的口罩,有多“难”?
“全国都在支援武汉,为什么武汉还是缺口罩?”
从武汉“战疫”一线不断传出的物资匮乏消息,令口罩等物资的供给问题成为了一个公众疑问。
1月30日下午,一条来自微博名为“协和医生Do先生”发布的求助帖登上热搜,微博称:“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下称“同济协和医院”)医用物资即将全部用尽!”新京报记者联系微博中披露的同济协和医院联系人电话,对方向记者证实消息属实,“最紧缺的是N95口罩 ,还有防护服。”该联系人还表示,此前社会捐赠的一些物资不符合医用标准,所以不能使用。
就在这位医生发出求助信号的前一天,湖北省长王晓东也公开表示物资紧缺,“不仅武汉和周边城市存在短缺,其他地方也普遍严重不足。”
同济协和医院的情况并非个案。记者先后联系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武汉大学中南医院、湖北省第三人民医院等多家医院,上述医院联系人均表示目前医用防护物资紧缺。医用物资短缺的原因除了供给量不足、日消耗量大等常规原因外,部分社会捐赠物资不符合医用标准,也被提及。
1月30日,据央视报道,湖南省副省长曹广晶回应湖北医疗物资紧缺时表示,全力以赴组织省内的企业复工、复产,相关企业24小时不停产。
政府在努力、社会在行动,为何武汉物资仍然如此紧张?一只口罩抵达武汉到底有多难?
原材料之难:涨价100%也紧缺,下游造口罩“无米难炊”
一只N95口罩的成产,原材料涉及熔喷布、无纺布、针刺棉、鼻梁线、海绵条、松紧带几种原材料。而作为口罩的上游,这些材料的供给情况,决定了有多少口罩可以到达武汉。
1月30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组织做好疫情防控重点物资生产企业复工复产和调度安排工作的紧急通知》,要求各级人民政府要迅速组织本地区生产应对疫情使用的医用防护服、N95口罩、医用护目镜、负压救护车、相关药品等企业复工复产。
芙蓉口罩厂在春节前就加班加点赶制口罩,目前所用的原材料都来自于公司此前的库存。
“(原材料)涨价都会涨,但现在是原材料工厂有没有上班的问题,因为疫情很多工厂上不了班”,企业负责人侯先生说。
1月31日,记者联系到昆山洁宏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回应,公司的确生产无纺布,也对口罩厂出售,但目前无纺布已经“被本地全包了”。
上海欣龙可以生产口罩需要的熔喷布,正是医用口罩的主要原材料之一。 疫情发生后,市场上的熔喷布也出现涨价的情况。上海欣龙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公司原本的每吨熔喷布材料价格,在3万元至3.1万元,业内有的熔喷布材料涨价50%,有的涨价达到了100%。即便涨价凶猛,目前也没有能再对外供应的熔喷布原材料,因集团和政府要求,都是已经在定点供应。
记者联络了多家熔喷布生产商,有厂家的熔喷布目前售价为4万元至4.5万元一吨。
绍兴普乐新材料的工作人员称,因春节物流不便,工厂在销售上也会考虑就近原则和客户自提原则来出售熔喷布。目前的主要难点就是塑料粒子(聚丙烯)的源头企业开工太晚,“我们库存有限,导致现在上游不开工,我们下游想要生产没有原材料。”
据记者了解,目前,有不少上游企业已经加大了口罩上游原材料聚丙烯的供应,其中央企表现突出。
新京报记者自中石化获悉,截至1月28日,镇海炼化已有1800吨可用于口罩生产的原料在仓库中等待出厂,2月份排产聚丙烯纤维料8600吨。齐鲁石化截至目前已累计生产医用级聚氯乙烯1000吨。
1月19日至31日,上海石化预计可生产6600吨聚丙烯医用料;茂名石化预计于2月上旬向市场投放2500吨。
1月28日独山子石化公司紧急出厂聚丙烯S2040产品304吨,保证下游口罩生产企业需求,聚丙烯S2040产品1月1日以来已出厂4925吨。
中石化方面表示,针对医用口罩等医疗物资紧缺的现状,中石化各炼化企业临时改变排产计划等措施,加大装置负荷,开足马力全力生产医用聚烯烃,保障医用物资生产原料供应。
新京报记者从中韩(武汉)石油化工有限公司(下称,中韩石化)了解到,为防控疫情,1月28日,中韩石化乙烯厂区紧急调整生产计划,用10天时间生产5700吨聚丙烯,为医用企业提供充足的口罩生产基础材料。为此,中韩石化协调STPP装置,提前切换牌号至SZ30S。该产品主要用于生产无纺布,是生产医用口罩的基础材料。中韩石化总经理杨文德要求,克服疫情期间人员紧张等困难,生产线24小时生产。
产能之难:满负荷亏本生产,人工、机器不足,“只能干着急”
记者在近日对企业的走访中发现,即使在原材料充分的情况下,口罩企业的产能“天花板”也已显现。
“目前生产线的极限产量是每天12万只,但是波动很大,正常情况下每天能生产8万-10万只。”位于四川成都的恒明科技是恒明医疗旗下的一家生产企业, 1月28日,总经理廖佳明告诉新京报记者,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就是机器长时间满负荷运作出问题。27日晚上刚刚抢修了两个小时,随着技术人员回到工厂,现在他派了三个技术人员,专门盯着机器的运行。
“人可以轮换,但是机器是要一直工作着。”
廖佳明告诉新京报记者,从年三十开始,整体上原材料价格保持着每天10%的增速。不过,也有特别仗义的供应商不但没有涨价,还给自己降价,因为对方知道自己也不挣钱——生产出来的口罩要么捐献了,要么供应给政府分配。虽然政府已经保证一定会支付货款,但公司现在都抱着“无偿”的心态在做。
记者采访到的多家口罩生产企业产能均在每天10万只左右,生产规模不算大,受制于各种现实制约,不少企业产能都有波动。对于很多企业来说,口罩原非主要生产品类,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口罩一下子成为聚光灯下的紧缺物资,给工厂乃至行业打了个“措手不及”。
河南省健琪医疗器械有限公司位于“中国卫生材料生产基地”河南长垣。1月30日,公司华中地区销售负责人姚经理告诉新京报记者,到今天为止,公司年前收到的订单连四分之一都没做完,现在已经不再接新的订单了。谈到生产的困难,他表示,一是原材料不足,二是人工不足,三是机器不足。本来机器就不够用,今天“听说又坏了一台”。“现在都很难,我们也都想赶紧做完订货给到各家医院,但是也只能干着急,因为出不来那么多。”
在记者对生产企业的采访中,多家企业表示已接受“政府统一调配”。1月31日下午,在广州市番禺万福卫生用品有限公司门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近日很多人来找公司买口罩,但目前“不能买了”,只能由市政府统筹。
在记者等候期间,有两人也来询问口罩事宜,其中一人为淘宝店主,其表示,“很多人下单了,但现在发不出货,如果最后还是找不到,只能退款了。”该店主说,今天已先后跑了五家工厂,情况都一样(拿不到货)。
1月30日(大年初六)下午,在广州保为康劳保用品有限公司(下称“保为康”),记者看到,车间里机器正在运转,工人在工作,地面堆放了不少生产出来的口罩。
保为康正门
保为康生产车间
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目前太忙,无暇接受采访。记者看到,有不少人上来洽谈采购口罩时宜。其中一位人员对新京报记者表示,自己是卫生系统的人员,替单位过来采购。
该公司负责人称:“我们年三十就开始加班加点了,给工人4-5倍的工资,现在大家不是纯粹为了钱干这个事情。”谈到生产遇到的困难,他说:“目前都在满负荷。困难就是材料短缺,需要无纺布、静电滤材,最近价格大幅上涨,生产机器也一样,现在订一台机器,需要一个半月才到货。”该负责人称,自己现在几乎天天通宵,有时候只睡一两个小时。
政府助力解困:全国口罩最大日产能2000万只,正逐步恢复,工信部门建议帮扶生产企业
某东部省份工信厅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截至1月28日的最新统计显示,该省已经有二十多家口罩生产企业复工复产,占全部企业数量的约一半。从企业反映的生产困难来看,最主要问题是原料供应还不够稳定,有些原料还比较短缺。
该工作人员表示,口罩生产是一个产业链,有些企业生产原料是自有的,复工之后还有一些库存材料可以用,但是有些企业的生产原料需要从上游企业那里采购,而这些企业可能还没有复工,就会出现原料供应的短缺。该省工信厅也正在积极协调企业的原料采购,但是有些原料企业是在外省,协调起来也存在一些困难。
春节期间加班加点生产,企业的生产成本也远高于平时。该工作人员表示,除了对每个企业进行针对性的帮扶之外,工信部门在建议对口罩生产企业进行统一的全面的帮扶措施。不过在目前紧急的情况下,相关的扶持政策也需要明确规范,对企业的承诺一定要是准确且能够兑付的,不能现在承诺了将来却出现无法兑现等问题,这样反而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早在1月23日,工信部部长苗圩在天津调研口罩、消毒除菌用品等企业生产情况时透露,我国口罩最大产能是每天2000多万只,在30多家企业复产的情况下,产量已经恢复到一天800万只以上。
1月29日,工信部相关司局负责人在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采访时称,恢复乃至扩大产能毕竟需要时间。除了国内的生产,工信部也在推动国际采购,以满足全国疫情防控需求。该负责人表示,受制于春节停产放假,相关生产企业绝大部分工人返乡、原料停供、物流停运。 临时召回员工复工复产,乃至紧急扩大产能,要解决资金、工人、原材料供应等一系列问题,客观上需要一个周期。
为保障口罩供应,工信部建立了国家防控物资临时储备制度,对重点生产企业的物资直接调配,努力做到全国一盘棋,尤其是确保武汉和湖北其他地区防疫一线地区的供应。
物流运输之难:疫区通行有限,防疫隔离加剧人手短缺,各家物流加班调配运力
“老实讲,现在不缺钱,缺物资,手里有物资的都在想办法运进武汉,运输也有难题。”多位帮助武汉地区筹集物资的人员称。现在,让很多物流人焦虑的是,春节期间坚持上班的物流员工本来就少,执行一次到湖北省的货运任务,出湖北省就需要隔离,让本就紧张的物流人手更加紧张。
1月23日,武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离汉通道关闭、公共交通停运通告。被外界称为“封城”。随着疫情的不断发展,湖北多省采取封城措施,宣布相关交通通道关闭。春节期间,疫情当前,本就紧张的物流再遇上“封城”,跨城运输仿佛变得更难一些。
“出湖北比进湖北难。”刘强(化名)告诉新京报记者,1月24日,他从河北沧州开车运输物资送往武汉并在1月25日出城,“出来的时候是大年初一(1月25日),上面就发布通知,彻底封路了,我就各种绕路。”刘强直言开车出湖北的过程比进去要难很多,路段全部封锁,有交警告诉他,自己管辖的路段不允许通车,只能帮忙联系其他路段的交警,看看能否通行。
“我绕了两个地方,最后借了把铁橇,把路撬开,开过去的。”刘强表示开车经过黄陂区出高速口时,发现道路上有路障拦截,不过正好遇上施工队员工,他说明情况,问其借了把铁橇,两人花费半个小时,撬开路障,将车开了出去后又合力将路障设好,这才顺利出城。
刘强称从武汉出城的路上,设有大大小小的检查站,每个站点都需要停顿,他一共测量了14次体温,确认温度正常才得以出城。
新京报记者多方采访内部人士得知,目前,武汉地区的物流情况存在人手不够、通行有限、流程耽搁等问题。目前,虽顺丰、中国邮政、四通一达等均宣布开辟绿色通道,驰援武汉,但事实上,目前真正拥有“绿色通道”的是中国邮政、顺丰、京东物流三家快递公司。
1月24日,国家邮政局突然发文,建议公众春节期间选用中国邮政、顺丰、京东(物流)交寄武汉邮件快件。据国家邮政局官方微信显示,“中国邮政充分彰显‘国家队’担当,优先处理发运武汉的防疫物资,保障防疫物资第一时间寄达武汉。顺丰则派出两架‘专机’空运医疗物资的飞机,第一架已于12时05分抵达武汉天河机场。京东今日宣布向武汉市分批捐赠100万只医用口罩及6万件医疗物资,以缓解当地医疗物资短缺的局面”。
有内部人士表示,“出于国企背景和有财有力的科技公司背景等,这三家企业被重点调配,其他公司都是在自发做好事”。目前,新京报记者了解到,顺丰、京东、中国邮政三家均在向武汉进行免费运输(防疫救援物资,非个人)或进行大量捐款。
尽管,各物流在加班调配相关人手,但实际情况并不明朗,仍有人反映收不到货。“这几天我们很难,当地口罩缺乏,也没有新的口罩到货。”湖北某地区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小红(化名)表示,物流信息显示,货品就在某一个地方停住了,好几天没有更新。根据该地红十字会防控物品需求表,某一个医院近3天的医用外科口罩和医用防护口罩的需求量就为15000个,货量大,供不应求。
小红对新京报记者表示,物流公司直接告诉他们,得先紧着运大货,“先送武汉,然后是黄冈、孝感、荆州”。但小红也表示,今天物流情况有所缓解,据他们收到的内部消息,“可以派车去武汉接货,只要能弄到货”,她无奈地说:“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国家能发物资了”。
尽管全国的物流运输距离“畅行”的程度还存在一定距离,多家快递公司都表示无奈,但也有人说:“疫情当先,至少我们已经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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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顺丰、京东物流、中国邮政外,其他民营快递公司也先后获得了相关特殊时期的通行证,但发证数量有限,且有快递公司内部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他们的发证通行时间,晚于上述三家。因湖北各地封城、发证滞后、通关流程繁琐、地方落地执行不到位等相关原因,各公司的物流运输并没有那么顺畅。
“我们的证都是医疗公司直接给我们办的,自己很难弄到,没证就别想走了”。据一线物流司机提供给新京报记者的材料显示,要想顺利通行各地区的关口,需要说明函、介绍信和证明函等,具体描述运输物资的种类,车辆信息,司机身份,往返路线等。如果需要运输物资去武汉还需要前文提到的特别通行证。